每个人心中都藏着一段过往,它像心结一样缠绕着,久久使人难忘。
我是南阳人,准确地说,我是河南的。有人不理解河南那么大,你到底属于谁的统领?当然是南阳统领, 因为南阳是我的家乡,白河是我的第二母亲。(白)河南那一片热土,有我从小在那里耕耘的影子。
在南阳白河之上枣林段,原有一座木制漫水桥,横跨南北城乡,小时候,每年我都要涉水从这里来往穿梭。因为城里的人想冲出来,城外的人想冲进去,这座桥就像一根生命线,连结着城里城外的人。
八十年代,这座桥改建成水泥桥,洋气点说,叫预制楼板桥,桥的高度依样那么高,不再受风雨和河水浸蚀,漫水桥更加结实了。只是到了洪水期,人们常常看不到它的影子。
1993年,这座漫水桥因为使用率极高,再次改建成钢筋混凝桥,桥面加宽加高,取名“淯阳桥”,缘于它位于南阳古城的“淯阳门”。又因为桥上有八个弧形拱券,颇像蓝天下的一道彩虹,于是南阳人就叫它“彩虹桥”。桥上安装有彩色的霓虹灯,每到夜晚,河水静谧,华灯初上,舟舸竞渡,人们聚到淯阳桥上观夜景,那是多么“布油特弗儿”!
我的故事就是发生在淯阳桥建成以后的那个年代。当时,我大学毕业后,父母年事已高,在家乡种植了一大片黄金梨园,没有人照看,我学习过一些果树技术,就帮着二老经营了自家梨园一段时间。因为年轻,父母不想把我拴在家中,就让我到外边谋个事业来干,这样将来可以堂而皇之地娶个媳妇回来,让二老安心。于是我告别家乡父母,来到了人迹罕至的南方某边陲小镇。
我在南方某城工作八年之后,赚了一笔钱,还清了一些老人家上辈子拖欠村人的债务之后,又盖了一座二层小洋楼,这时父母都七十多岁了,不能再继续种地。我让他们就住在家里看家,别的什么都不用干了。但是父母仍然担心,因为我已三十出头,还没有娶上媳妇。这让父母很着急,到处托人说媒,碍于种种原因,都让我给拒绝了。后来舅舅明白了我的心思,他在城里给人做工时,遇到过一个黄花大闺女,经双方父母交换意见,觉得很合适,他就打电话让我回来见面。
这姑娘是城里人,在市中心邮电局工作,我回宛后,穿了身毛料西服,骑了个二八自行车,进城与姑娘见面。地点就约在了淯阳桥北头。二人一见面,心中已有期许,觉得着实条件相差不大。那年代,乡里人如果要想在城市里找个黄花大姑娘,那条件不说是数一数二,起码也得有点斤两,否则姑娘也不会嫁给你。
论长相,才华,资力,孩他妈一眼就相中了咱,觉得咱就是她这么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,于是二人相谈甚欢,山誓海盟,不离不弃。2004年春节,我们围绕在波光粼粼的白河岸边,漫步淯阳桥,观彩虹,赏蜡梅,乘小舟,游江心,白河水就像母亲一样拥我们入怀,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。那一刻,我有种我是南阳人,我是白河儿女的骄傲!
以后每年从外地工作归来,总要回到白河边淯阳桥上,看南阳平地起风雷,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。白河水清且涟漪,见证着南阳的崛起,也见证着我们的爱情。尤其这座淯阳桥,它像一弯彩虹永远地悬挂在一望无际的白河上,不论春夏秋冬,无论天涯海角,它都岿然屹立,成为一座“鹊桥”紧紧地连结着南阳游子的心。所以,有人说淯阳桥,是一座鹊桥,应作为南阳的非遗保存下来,非常合乎逻辑。
但是,到了2019年,淯阳桥突然被通知成了“危桥”,并对它实施的全面封闭。从此淯阳桥广场再没有从前的红男绿女,也消失了成群的广场舞大妈,成为了私人停车场。这不由得让人感到一丝丝遗憾。在南阳人心中,淯阳桥是南阳的第一座观景桥,有着历史上的古老传说,也是城市之芯所在。那么淯阳桥的未来将何去何从呢?
2021年的春天,南阳启动了淯阳桥重建工程,将打通人民路经白河至华山路的城市新通道。这意味着旧的淯阳桥将作为危桥拆除。代替而之的将是一座形如”飘舞“的新淯阳桥。新桥虽美,但无法唤起少年的回忆;新桥虽宽,但驾驭不了一颗桀骜不驯的心,这里面包含着南阳赤子对家乡的怀念,和对淯阳桥的无限崇敬。
据说,新淯阳桥正在施工中,旧淯阳桥马上濒临拆除。为了满足老桥对南阳人的眷恋与怀念,封闭两年之久的淯阳桥,5月24日将重新对市民开放,但只允许每天50人上桥,对老桥合影留念。这是一次里程碑式的断交,也是一次含泪的吻别。
别了,淯阳桥,故乡的桥,相亲的桥,我的记忆中永远留下你的魅影。